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靖远大庙:一城梨香终将沉河_将军_王元亨_晏公

         发布日期:2025-07-24 22:50    点击次数:172

我立在尖角湾黄土坡上,脚下便是将军冢隆起的土丘。六百年了,祖上晏公王元亨的魂灵栖息于此,静听黄河日夜流淌。他将生命献给了这条桀骜的河,最终却被这条河的水底世界吞噬了最后的栖身之所。黑山峡水电站1380米的淹没线如同神判,将大庙堡六百岁的骨殖沉入永久黑暗。黄河之水终将漫过我祖先的墓穴,如同当年吞没他披甲的身躯。

河水在春日下泛着浊光。向西望去,大庙堡古堡的残垣横亘在视线里。夯土城壁层层叠叠,明代靖虏卫十五城堡之一的气魄尚未消尽。恍惚间,驼铃叮当,马蹄踏踢,丝路北道的商旅仿佛正穿过残破的堡门。那是王元亨将军戍守的“博罗口”,曾枕戈待旦的要隘。祖父曾抚着堡墙上火燎的焦痕告诉我:“每一块石头都浸过戍卒的汗血。”如今这些石头将沉入水底,血汗终被浊浪洗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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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风卷着梨瓣扑上我的脸。古梨园三千六百株老树倔强地伸展虬枝,树皮皲裂如祖父的手背。这片自明代生长的梨林,早已与村庄的骨血融为一体。枝柯拂过村屋的檐角,梨膏的甜香渗进每一寸黄土。梨花节盛况犹在眼前,秦腔震天,剪纸翻飞,酸烂肉的香气裹挟着乡音——可明年此时,梨雪纷扬之地,唯有浩渺水波。

我的脚步停在半埋于荒草的石碑前。拂去尘土,“文峰书院”四字遒劲如骨。冯德明的墨迹曾濡湿这里的纸,王继志的医典曾在此翻卷。祖父总念叨:同治五年贼氛骤起,兵戈所至,王氏家谱焚毁无存。直到一九九一年,我们才在族人王瑞家中重睹先祖容颜:绢本彩绘《晏公出行图》上,将军跨骏马,三缕长髯飘拂,眉目如炬。身后护卫捧剑执印,马蹄踏尘仿佛要破绢而出。画轴辗转百年,颜色仍新,而绢上英雄与他的乡关,终将一同沉向幽冥水府。

我俯身抓起一把黄土。指尖传来梨树根须的战栗,它们盘踞地下六百年,吸吮过多少代人的悲欢。这些古树曾见证王元亨踏浪斩蛟的传说:那年黄河骤涨几淹金城,将军跃入浊浪,以血肉之躯平涛息浪。族人在岸边守候,终于迎来河中飘来的骑者——他的身体已然冰凉,唯剩一靴不知所踪。如今黄河依旧奔涌,却要以另一种方式吞噬将军誓死守护的土地。水电站之利自是国之大计,然白银七万生民被连根拔起的痛,岂是库容数字所能称量?

村口老槐树下,几个族人正将晏公画像覆上油布。绢上骏马似在不安地踏蹄。他们要把将军送往城镇高楼,在瓷砖墙壁上与塑料花瓶为伴。一卷家谱压在箱底,纸页脆薄如蝶翼。我看着他们佝偻的脊背,恍见当年族人跪在黄河滩上打捞英雄遗体的背影。只是这一次,无人能打捞沉没的故乡。

我独往梨园深处,俯跪于虬根盘结的老树前。指缝间黄土温热,仿佛祖先的血脉仍在搏动。梨枝摩挲我的头顶,如同祖父枯瘦的手。河风吹来,千万梨瓣如雪崩落。我忽然听见风中夹杂的声音:古堡石缝里驼铃的余响,书院坍塌前最后的书声,将军踏浪时战甲的铿锵,梨膏在柴灶上翻滚的咕嘟……所有声音终将被水波吞没,沉入永恒的静默。

衣袋里手机嗡鸣,家族群中赫然跳出晏公画像的电子扫描图。有人写道:“水底的家,我们带得走。”像素拼凑的绢帛上,将军的目光穿透屏幕,直抵人心。梨树枝杈在屏幕上投下碎影,与画中剑戟交错成网。

大庙堡终将化为河底的传说,如同王元亨斩蛟的故事飘荡在兰州城头。历史长河,总以湮灭为舟,渡众生向前。唯愿那沉入深渊的夯土城墙、烽燧石块和老梨树的根须,能在幽暗水底继续诉说:此处曾有烟火人家,曾有书声朗朗,曾有将军仗剑,守护一方梨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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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:江苏省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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